龙之堂文学社~六斤(宋顺龙)

2025-11-21 21:56 阅读
龙之堂文学社

                            六斤
                          宋顺龙

  六斤是我曾经养过的一条黄色土狗——中华田园犬的名字。
  六斤所以叫六斤,是因为我懒,捉回来时,放车间的电子秤上过磅,三公斤,六斤。于是,黄狗得名六斤。

  那年深圳水厍泻洪放闸,下游的樟木头石新,沿石马河,地势低的工厂、民房、街道,一片泽国,镇上的冲锋舟在成了河道的公路、街上来来回回送水、送方便面。六斤吓坏了,整个厂区水深达1米5、6,牠趴在双层铁床的上铺,浑身颤抖。浑浊的河水在离牠几十公分的床下涌动。我发现后,把还不到七斤的六斤抱到了二楼。六斤可怜凄凄地满怀感激地凝视着我,黄色的细尾巴紧紧挟着,两只眼睛象黑色的葡萄湿润润的盈在双眼皮的眼眶里。

  六斤是一条多管闲事的狗——捉老鼠。
  饭堂的洗碗池和车间后面的废料仓库,是老鼠们的天下。老的,大的,小的,公的,母的,肥的瘦的老鼠们,把来来往往但匆匆忙忙的人没放在眼里,我行我素地跑来跑去。
然而六斤来了!
  看见老鼠,六斤先是前腿伸伏,后腿曲弓,估计能咬到老鼠时,象子弹般一跃而扑!于是老鼠只有徒劳地在六斤嘴里吱吱哀叫了。每每抓到老鼠,六斤会把它们咬死,摆放在保安室门口,向人们展示自已的功绩。然后又去蹲守,乐此不疲。
  慢慢的,白天,洗碗池周围没老鼠了;后来,夜晚也少了。
于是,六斤转战仑厍。
  仑厍的老鼠要比洗碗池边的难抓得多。叠叠堆堆的一袋袋塑胶废料,成了老鼠们的天然保护伞。六斤眼看着老鼠逃回废料堆,犹如鱼入河塘,干瞪眼。六斤嗅嗅闻闻,鼠味刺鼻,但不见鼠影。六斤狗毛抖颤,狗须刺刀般张竖。
战争中学习战争。
  六斤从实战中掌握了战术。只要发现了老鼠的踪迹,眼见它窜入了某个废料袋的缝隙,六斤不谎不忙,不声不响,不吃不喝,几小时地蹲守在老鼠的必经之处。待老鼠感觉安全了,轻手轻脚一露鼠头,六斤闪电般一口咬下!

六斤是一条听力和判断力超群的狗。
  工厂里送货小四轮,平时都是司机开车送货。司机进进出出,六斤见惯不扰。偶尔,我也开出去。我出去的时候六斤并不知道,但我开车回来时,远远的,听到了汽车喇叭声,不管身在何处,六斤会立即冲向大门!后腿直立,前爪抓挠铁门,摇着尾巴心急如焚地扭头直望慢慢走来开门的保安!六斤会一直摇着尾巴追到我身边。由于狗尾摇摆幅度太大,六斤后半身跟着扭动,并有狗尿渗滴,则着身将头往我腿上蹭。

六斤从来没吃过狗粮。
 六斤是一条不挑食的狗。
  每天早上,人吃剩的面条或米粉,汤汤水水,拌些头晚的冷饭,调均了盛在狗的食盆里,六斤俯下头去,叭喳叭喳的,小猪般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用舌头舐舐狗嘴,心满意足地高昂狗头,无一根杂毛的、旗帜般竖挺的黄色狗尾巴,晨阳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依照我们湘南的习俗,中午是不喂狗的。说是中午喂狗,蠢了,不聪明了,吃成了哈巴狗。
  晚上,食堂里吃剩下的残菜剩饭,拌点汤,就是六斤的晚餐。实在没什么了,白菜汤拌点的饭,也吃得津津有味。偶尔,在外面请客人吃饭,打包回来的肉和骨头,六斤会慢慢的啃上两天,骨头残渣也不放过。
六斤是一条健硕高大的母狗,有48斤重。

  不上班的夜晚,人一睡着,厂区便成了六斤的世界,喧嚣一天的人再无话可话,车间和机器都乏了。大门外偶有路人经过,便会传来六斤的叫声,声音在夜空飘来荡去,将远远近近的房影和树影串连在一起。那是人之外的另一种声音,飘远、厚重而神秘。朦胧的月光之下,人们熟睡的躯体是听者,房和房的影子、树和树的影子是听者,路是听者。六斤的狗吠融入空气中,已经成寂静的一部分。脚步声远逝了,六斤又警惕地竖起了狗耳。
  六斤来回地走动,眼中满是自远古以来与人类相处的陈年旧事……

编辑:萧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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