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一抹红光斜淌进厅堂，染亮了奶奶黑白相间的发梢。

   “上托、下落——”，茶几上的手机里，“八段锦”的口令慢悠悠飘出来。奶奶迎着光，两手缓缓托向天际，再顺着呼吸轻轻落下。一呼一吸间，尽是岁月沉淀的从容。

    三岁半的小孙女扒着沙发沿，听见这熟悉的调子，蹬着小短腿，凑到奶奶身旁，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学着托天、下落，小身子一摇一晃，竟也有模有样。

    可没跟两下，小家伙的耐性就像晨露，阳光一照便蒸发了。她转身抱住奶奶的腿，蹭来蹭去，一脸央求着：“奶奶抱。”

    “一边去，别捣乱！”奶奶正觉气息绵长，被晃得心神一散，语气里带了点不自觉的焦躁。

    小孙女噘着嘴，小手在茶几上胡乱一划拉——“啪”的一声，手机画面戛然而止，口令也断了。

    “你干什么！”奶奶一口气没缓过来，嗓门抬高了几分。

    小家伙被这声呵斥惊得一颤，眼圈瞬间红了，瘪着嘴溜进厨房，扑进爷爷怀里：“爷爷，奶奶吓到宝宝啦……你让她小点声。”

    爷爷放下温着的奶瓶，摸了摸那张委屈的小脸：“好、好、好！”转头朝厅堂笑喊，“老婆子，对宝宝温柔点嘛！”

    小孙女却不依，拽着爷爷的食指往厅堂拉：“不行不行，你要到她身边说。”

    爷爷被拽到厅堂，奶奶正重又点开视频。看见祖孙俩，她脸上的愠色早消融大半。小孙女见奶奶望来，立刻扑上去，抱住她的胳膊，奶声奶气地献上“规劝”：“奶奶，做操要慢慢的，说话要轻轻的哟。”

    奶奶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伴着口令，重新操练起来。晨光里，奶奶的动作依旧舒缓，气息却仿佛更绵长了。

    爷爷抱起小孙女。小家伙安心地抱着奶瓶，依在爷爷肩头，小口小口地吮吸起来。

    厅堂中，小孙女轻柔的吞咽声，奶奶深长的呼吸声，与爷爷无声的笑意，缓缓交织，融进满室流淌的、初升的暖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