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好凤:母亲埋在春风里的过往(随笔)

2024-04-16 22:54 阅读
政经读本

春节过后,刚从故乡泰安回京不久,我又踏上了返程路。去年春节后亦是如此,那次是因母亲病危而后料理后事,这次是为母亲周年忌日。

正月二十二,母亲走了整整一年了。一年来,心里似乎有太多太多的情感需要倾诉,但又往往刻意回避——每每想到有关母亲的事情,即刻强迫自己转移思绪。那是因为一旦沉浸其中,便不能自拔,因过度悲伤以至于影响工作及生活。

就在这次回乡的火车上,遇见邻座的一对面容相似度很高的母女边说边笑,女儿剥开橘子一瓣一瓣地喂到母亲嘴里,母亲边吃边聊女孩姥姥过年时的情形。一瞬间,我潸然泪下。这种羡慕是之前没有的,自己的母亲已经离开整整一年,姥姥更是走了近30年。

母亲生于1952年,生性好强,勤俭操劳一生,吃苦受累自然不用多说,那个年代大抵如此。记得我小时候,母亲总有忙不完的农活,另外上要照顾我爷爷,下要照顾3个子女。而父亲在粮食部门供职,越是农忙季节其工作也越忙碌,再加上外面有着应酬不完的人情世事,自是无从顾家。因而,家庭的重担多年来一直压在母亲一个人的肩上。

虽说我后来到首都工作生活,但中学时最羡慕的是住在镇政府家属院的同学——家里不会有忙不完的农活。于母亲而言,这辈子最痛苦的是婚姻不幸。父亲脾气暴躁、不太顾家也不够体贴;母亲属龙,父亲大两岁属虎,自我记事起就知道他们感情不睦、争执不断,不知是否属于传说中的龙虎相斗?当然也有例外,我同学的父母亦是如此,但一直很恩爱。

母亲读过几年书,常用字基本认识。我小时候常见母亲查字典,那模样俨然一个小学生,知识在她心目中是神圣的。母亲经常鼓励我们姐弟三人要长志气,长学问,以便今后有份体面的工作,这与她极力想让我们摆脱这受穷受累的苦日子是分不开的。

值得欣慰的是,儿时体弱多病的弟弟名校毕业,读到博士后任教于省医科大学。妹妹也是一路逆袭,在部队所属三甲医院工作且上进。而我进京成为媒体人,母亲跟我生活了6年,并把她的外孙照看到上幼儿园。后来,母亲回到泰山脚下的家乡定居在泰安城。彼时,似乎一切美好值得期待。

然而,在2015年10月,母亲检出乳腺癌晚期且已转移到肺。我一家三口火速自京赶回老家,向本地最好的专家寻求帮助,得到的意见却是:太晚了,已失去手术的意义!“或只有3个多月生存期”的预判,顿时让全家陷入了绝望之中。也许得益于保守治疗,母亲凭着顽强的毅力和乐观的心态,居然活过了8年。

自母亲生病后,她不再鼓励我们过于拼命地工作,而是讲究怎样保养身体。她经常在手机上看到保健知识就转发给我们名为“娘四个”的微信群里,并一再追问我们三个看了没有。我大多的回答是没时间看或者说我早就知道了。母亲就焦急地说,光知道不行,得学会运用。我知道,这就是母亲病后的切身体会。

一年来,我似乎一直处于恍惚之中,梦里多次与母亲相遇;现实中如梦里一般,梦里又如现实中,分不清哪是生活哪是梦境。母亲是在春天离开我们的,又一个春天来了,在母亲的墓地周边发现荠菜萌芽了,这是母亲喜欢吃的野菜。那一刻,我的心倏地疼了一下,知道母亲永远不在了!


原载2024年4月16日《中国青年作家报》,作者王好凤系《家庭周报》副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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