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在,叫家乡,妈不在成故乡。

2023-01-28 17:09 阅读
傅晓蔚

傅晓蔚

一篇旧文,怀念己故一周年的母亲。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母亲节,作为丰城在外游子,更加想念还在丰城老家生活的老母亲。

记得有一年母亲节时,我看到很多人买花,各大商场也有母亲节的促销活动,心里一阵阵暖流,我突然想对母亲说几句感激的话。于是我打电话给母亲,接通电话时,母亲习惯性地问我打电话没什么事吧,我说今天是母亲节就是想给您打个电话,母亲问什么是母亲节,我心里一阵心酸,事先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在母亲的一再追问确实真没发生什么事时,才催我挂了电话,说没什么事就不要打电话,费钱……

母亲五十年前您生我和孪兄时,正是春节临近,那时公社卫生院只有县医院下派的接生医生。大年二十五那天,她告诉在医院待产的母亲,说要回县城过年,要母亲到县城医院去,到时要生时再叫她。之前她帮母亲检查时,确定是双胞胎。看到母亲由于营养不良而严重贫血,就留母亲在医院住院。当时母亲肚子太大行动不便,不要说走几十公里,就连洗足都要姐姐帮忙。舅舅决定用独轮车把母亲载到县医院去。二天后,我和孪兄便出生了,同病房的人看到当时母亲面黄肌瘦的样子,看到母亲左右怀里打架一样吃奶但又因吮不出奶嗷嗷叫的我们,又得知家里还有四个未成年的孩子,都摇动说我们很难成活。当天晚上,便有一个老大娘坐在母亲床前,苦口婆心地劝说要母亲送一个给她,但母亲说什么也不答应。

回家后,母亲每天变着法子给我们吃,米汤、稀饭汤。每年下半年断粮时,便用红薯糊糊。由于严重营养不良,我们的体质越来越差,稍不留意便生病,而且只要其中一个生病,另一个肯定一样生病,外婆说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到时不要说两个,就连一个也难保住。

在我俩刚过一岁时,经过权衡,母亲把哥哥送到邻村的奶娘家,当时父亲的工资不到15元,却每月要拿出几乎一半给奶娘。奶娘家离外婆家近。母亲又担心奶娘对哥哥照顾不好,就经常要外婆或明或暗地探望。有一次外婆刚走到奶娘屋前,远远就听到哥哥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来奶娘一家下地干活了,把哥哥一人锁在房里。母亲得知后,就坚决把离家不到三个月的哥哥要了回来。

我们三岁那年,我俩同时出麻疹。有一天深夜又同时发高烧,这是最危险的事情。村子里因这种情况已死了好多个小孩。母亲不停地给我们敷毛巾降温,眼巴巴地盼着天亮。到了三四点钟还没有退烧,母亲再也等不下去了,拿来两个箩筐署好厚厚的稻草和棉衣服,分别把我们装进去。叫十岁的大哥和八岁的大姐作伴,用扁担把我们挑去公社卫生院去。当走出山后,母亲又吩咐哥哥姐姐两人返回,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分别五岁和七岁的姐姐,五岁的姐姐当时也正出麻疹,他俩回到家时天还未亮。待到天亮时,有人就在那条山路上发现几只被狼咬死的猪仔,大小们都为哥哥姐姐捏一把汗……

母亲把我们挑到医院时,天亮了。我很快就挂上了吊针,病情得到了缓解,而哥哥的静脉血管怎么也找不到,几次找到了,一刺就破,医生和护士都急得满头大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情况也越来越危急。最后,医生、护士都表示没办法想放弃。委婉劝母亲说,这样的情况能救到一个算不错的了。母亲死活不放弃,拼命地央求医生再试试,最后还是另一个省城下放的医生,要护士换一个小号的针头试试,结果成功了。现在母亲还经常念叨那个姓刘的医生。

母亲原认为打了吊针,我俩就没事了,但到了傍晚,俩人又持续高烧,而且呼吸变得越来越重。特别是哥哥大口大口地喘。到后来,好像只有呼气,没有出气。医生说不行了,得赶快转县医院,当时父亲正去省外搞外调,交通、通讯都不发达,当天,卫生院正在搞冬季征兵体检,母亲灵机一动,找到马上要回县城的接兵的首长,央求随他们的车回县城。得知了情况后,首长马上命令启动车子火速把我们送到了县医院……

母亲在医院几乎天天没有好好地合一下眼,一边精心照顾我们,一边还担心家里出麻疹的姐姐。但担心又有什么用,当时正下着暴风雪。一星期后母亲回到家时,得知姐姐也高烧了好几天,几乎是到鬼门关前回来,母亲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去年春节前,母亲听说我和哥哥姐姐们,举家回老家过年,非常高兴,早早地把屋子收拾干净。光楼上楼下新开的铺位就近十张,接下来便是浆洗和翻晒所有的铺盖棉被,样样都不放心别人粘手。那些日子的母亲,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在忙碌了十几天后,大年二十七那天,近八十岁的老母亲,大扫除移动一袋谷子时,闪了腰,而后便卧床不起。当时我们都劝她到医院去看看,但她就是不答应,说让孪兄帮母亲枺点药,贴几张止痛膏,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了。二十九那天,在床上躺了二天后,硬是挣扎起来,为全家准备年夜饭。正月初三,架不住全家人的劝说,由外甥开车接她到城里去了,并说好次日上午送她去市医院。到时要我去联系医生。当晚接到同学电话,说有几个在外工作的同学想聚聚。我只好打电话给哥哥、姐姐,推迟到次日的中午送母亲去医院。

那天中午吃饭时,大家毕竟十几年没有相见,我本来不会喝酒,由于气氛的感染,一激动也喝了二杯。散席后,竟是下午三点多,忽然记起母亲两点要去医院。我忙拿出手机,却偏偏没电停机,急忙叫同学开车从酒店赶到医院,远远地看到哥哥、姐姐、姐夫一大群人,正着急地等我。当车开到医院大门口,还未待停稳,我就跳下车,径直跑过去,突然脚底一滑,一个大大的趔趄,此刻,母亲突然挣脱侄女的手,一个箭步猛冲了过来,把我扶住……在场的人都很惊讶。之前,母亲连腰也直不起,行动时都需要人扶……这就是每个母亲的本能啊!

待挂号、诊断、交费一系列程序过后,来到放射科,因为拍片时只能剩下内衣内裤,老母亲竟露出孩子般的忸怩,说什么也不要儿女们帮她,还使劲地推我们出去。医生叫我留下,帮母亲把一件件衣裤脱去后,我竟第一次发现母亲像干柴一样瘦弱不堪……拍完腰部片后,母亲问我能不能拍脚上的,说脚也不舒服。半个小时后,二张片子都出来了,腰椎和脚尺骨陈旧性的骨折。医生惊讶地说,伤口起码都是二十年前骨折痕迹,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母亲述说多年前,有一次担着一担柴下乡时,柴都是刚砍下来的树枝,所以比较重,走了几步就听腰骨“咔嚓”像拗断树枝一样的声音……

以后的日子,只要逢阴湿天气时,腰部都会隐隐作疼。我忽然记起,平时也会听到母亲不经意地唠叨腰疼,但作为医生和儿子的我,却没有一次放在心上。脚上的那处,我们都知道,那也是二十多年前,因为当时父亲、哥哥工作在外,姐姐们也已出嫁,而我和孪兄正在县城读书,剩下母亲一个人在家打理田地。一次挑红花草时,因跨步过小溪时跌倒,把脚折断。时值中午,田野里没有一个人影,待到午后才被出工的人背回来,那年母亲已过六十。

想起有一次,我洗脚时,女儿看到我脚上的一块疤痕,探问我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正当我回答不上来时,在一旁的母亲告诉她,说是三岁多时,一次打赤足被玻璃划伤时留下的,然后如数家珍似的,说起我身上每块疤的来历。有些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母亲都能连时间和地点,都说得清清楚楚。也许对于父母的伤痛,儿女们永远是未好伤疤就忘了痛,不留一丝儿记忆。而对于儿女,哪怕小小的一点点伤痛,都深深地刻在父母的心里。

记得小时侯,母亲带我去菜园。当我看到棚架上吊着的丝瓜,有的蒂上有黄黄的花朵,而有的没有就好奇的问母亲,母亲沉思了片刻说:花是瓜的妈妈,瓜儿没长大离不开妈妈,而当长大了,也就不需要妈妈了。”

母亲,现在我们都大了,而且都为人父母了,甚至大哥大姐都有孙辈,而您也有曾孙辈,此时我们更能理解,您那时把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抚养,并给我们读书成才,是多么的不容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深深地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您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的身体。今年二月份已过您85岁生日,我们都高高兴兴地祝福了您,看到您的高兴劲,我们由衷的高兴,我们真希望您年年有今年一样的生日。母亲啊,现在生活好了,我们做儿女的唯一希望就是您多多保重,争取活过100岁,我们会对您像您对我们小时候一样,疼您爱您,把您吃过的苦用甜甜幸福填回去!

记得我小时候听您讲过一个寓言故事,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要求百依百顺,儿子要月亮她绝不给星星。有一天,儿子对母亲说要吃她的心,母亲毫不犹豫地把心掏了出来。儿子把鲜血淋漓的心捧在手上,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这时,那颗心说话了:“儿子,跌痛了吗?”我想这个母亲就是您,当子女需要时您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我们,哪怕是那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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