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的《荷花》梦,中国书画的水墨情
《山水花鸟册》之五《荷花》,《八大山人全集》第2卷第314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00年版。
八大山人的《山水花鸟册》,八开,纸本墨笔,纵31.5厘米,横31.5厘米,作于1694年(69岁),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这幅《荷花》是第五开,物象简洁,只画了两丛荷花,可看上去让人感觉悦目、赏心、惊叹、舒服。细细分析鉴赏,有四点值得一说:
一是构图布局。如果从画面的右上角到左下角拉一条对角直线,我们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八大山人对角布局。
画面分隔成左上、右下两个部分。两个部分一虚一实,一疏一密,对比强烈,疏其右下,几根荷径施施然,扶摇而上;密其左上,大片墨色渲染出密密荷叶荷花,遮天蔽日。右笔左墨,相映成趣。
而偏中右下方垂下的那一叶和撑起的那一花,则为连接左上角与右下角的关捩所在。(参见崔自默:《八大的“意象”》,《八大山人研究大系》第六卷·下)
二是物象的简洁。八大山人的画,物少,景大,往往用一条鱼、一只鸟、一只鸡、一块石、一棵树、一朵花,构成一个完整的画面,物象造型的用笔也寥寥可数,少而能做到厚实、充满。八大山人的这幅《荷花》的左上角用浓淡水墨渲染出荷叶,夹以双勾白莲花,右下角以浓墨画出两枝荷干,又以线勾莲蓬,两者之间穿插一枝倒垂荷叶。这样既使干中有叶,叶中有花,黑白灰相间,又打破了对角分割易造成的板滞格局,顿使画面活跃起来。造型于简化中生动,笔墨于洗练中显丰富。(单国强语,转引自周时奋:《八大山人画传》,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年版)
三是艺术形式的混合运用。先是从画面的下方起笔,长出几枝荷梗,在右上方有题识“居敬堂对瓶花为画”:
“居敬堂对瓶花为画”题款,是说他坐在居敬堂对着瓶花画画,但画出来的画面却表明他的思绪已飞向那荷塘的田田莲叶,笔下的简洁物象顿时拓展为深远的意象空间。
如果将八大山人这几个字的书法线条与此画中的荷梗线条放在一起欣赏,不但能感觉到中国书法的独特魅力,还能感受到书画同源相通所具有的意味隽永的中国艺术美。
题款下面写有“八大山人”的落款和钤有“个相如吃”的白文方形印:
这样,绘画、书法和印章的空间组配,充分调动了意象语言,大大拓展了观众的视觉效果和想象空间。
四是“笔”与“墨”的运用。中国画十分讲究“笔”和“墨”。所谓“吴带当风”、“曹衣出水”,说的就是中国人物画在笔法上的精妙运用。“笔”是应对点和线,是为“笔法”,“墨”是应对面和块,是为“墨法”。八大的这幅《荷花》左边“墨分五色”,画出大片荷叶荷花,右边笔中含情,绘出几根荷梗,因为物象少,笔数少,“笔”的运用更见功力。这几枝荷梗,极具中国书法的线条之美,这既体现了八大山人“书法与画法兼一”的艺术观点,也展现了八大山人主动积极地把书法技法移用到绘画之上的艺术实践。八大山人书画结合,一笔兼用,越到晚年,笔法越见含情脉脉,流畅圆润。
本文根据拙著《不语禅——八大山人鉴赏笔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江西美术出版社2015年版)第5篇第11节修订。
作者:姚亚平
编辑:陈婷 审核:李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