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坑想起一个人



周五下班后,匆匆赶去火车站,绿皮车慢慢悠悠走了四个多小时,抵达萍乡已是夜里十点多。文斌兄的同学开车接站,到酒店时,深夜十一点多。平时这个点,早就哄娃,睡了。一番洗漱后,明明困得不行,竟然睡不着。
周六上午,2025年江西生态与散文创作研讨会开幕式后,休息间隙,问当地文友,才知会议所在地属于高坑。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煤块,砰的一声,砸在心上。
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那年那月那日同那一个时辰,我在东乡,她萍乡这里,呱呱坠地。
她父亲是矿工,遭遇矿难后,母亲改了嫁,她和弟弟成了累赘。尚未未成年,她便早早出道,顶替进了矿,脆弱的双肩扛起了生活。
十八岁那年,她考上财政部江南财经干部学院的成人脱产班,走出了矿区。
二十二岁,我们在财大相遇,惊讶地发现竟是同一天生日。
校园荷塘,月色撩人。
我们边走边聊,丝丝缕缕的凄清把初夏微风染出凉意。
她说起高坑,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她说爹死娘嫁人,她说受人调戏,受尽苦难……那些苦难,经她淡淡讲出,投掷在我心里,无异于核弹。
如今的高坑,煤矿已成往事。
研讨会上,大家谈生态,谈绿色发展,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冬雨绵绵,云雾缭绕,像我凌乱的思绪。
这片土地完成了它的转型,当年从这片土地上走出去的那个人呢?
她像一滴水蒸腾,悄然消失在人海。
有时想,同生缘真是奇妙又无情——让我们在同一天来到世上,却走向不同的远方。
走在高坑崭新的柏油路上,我试图寻找她幼小生命留下的痕迹,除了雨丝,还是雨丝。路边几棵老樟树,也许见证过她的童年和少年,看过她的哭和笑。
她在哪儿呢?
一晃,我们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或许,她与往事干杯,正在某个城市谋划如何安度晚年;又或许,依然在人生的巷道里,踽踽独行。
冷风吹过新栽的香樟,沙沙作响,有那么一刹那,我茫然无依。
岁月无常,大抵如此。
(文/图 陈志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