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90后作家刘楚昕的发言中读到:在苦难的褶皱里种月光
近日,在漓江文学奖的颁奖现场,一段来自90后作家刘楚昕的发言,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引发网友广泛关注与热烈讨论。刘楚昕以真挚情感、曲折历程为底色的讲述,让“苦难是创作的源泉”这一观点,迅速在网络上传播开来,成为大众热议焦点。
现场,刘楚昕一句“越过山丘,却发现无人等候”,如同一把锐利的手术刀,精准划开人们内心深处对孤独与苦难的感知。台下瞬间陷入寂静,可这寂静中,分明流动着一种微妙的共振,好似每个人都在这短短话语里,找到了自己在生命长途跋涉中,所积攒下的荒芜与疼痛的影子。文学的烛火,就在这一刻,猛地照亮了那些隐匿在岁月褶皱里的情绪——原来,无数人都曾在相似的苦难褶皱中,艰难却执着地缝补着属于自己的那缕星光。
疼痛的背面是觉醒的星光
史铁生曾在《我与地坛》里写道:“苦难消灭自然也就无可忧悲,但苦难消灭一切也就都灭。”轮椅上的他一边咀嚼着截瘫的剧痛,一边在地坛的落日里看见生命的另一种打开方式——不是与苦难和解,而是将其作为认知世界的棱镜。就像马尔克斯在哥伦比亚的暴雨中,把贫困、战乱与孤独熬成马孔多的魔幻烟云,让拉美大陆的苦难在文学的琥珀里获得超越时空的体温。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痛苦,但回首想来都是传奇。但必须警惕“苦难崇高化”的陷阱。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反复诉说阿毛的悲剧,换来的不过是看客的叹息,这种被消费的苦难只会沦为精神的废墟。真正的创作源泉,是尼采所说的“在毁灭中创造”——当史铁生终于能笑谈“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当余华让福贵牵着老牛说出“活着本身就是意义”,苦难早已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被锻造成照亮人性的火炬。
豁达是结痂伤口长出的蒲公英
苏轼“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豁达,从来不是对乌台诗案苦难的遗忘,而是如林清玄所言“常想一二,不思八九”的智慧。他把黄州的苦雨酿成“东坡肉”的香气,将岭南的瘴气化作“日啖荔枝三百颗”的洒脱,这种带着伤口跳舞的豁达,恰如张爱玲说的“笑,全世界便与你同笑”——不是对苦难的轻慢,而是历经沧桑后的通透。
在文学的光谱里,既有《活着》中福贵沉默的坚韧,也有《百年孤独》里布恩迪亚家族的荒诞狂欢。前者是泥土里扎根的韧性,后者是云端俯瞰的释然,却共同指向人类面对苦难的终极答案:不是逃避或美化,而是像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在漫天黄沙里舞出超越尘世的轻盈。
文学是照进深渊的月光
刘楚昕的发言之所以动人,因为她道破了文学最本真的力量——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而是“我亦曾在谷底”的共情。当我们读萧红在《呼兰河传》里写后花园的荒芜,读迟子建在《白雪乌鸦》中描绘疫情下的温情,看到的从来不是苦难的复制品,而是作家们用血泪熬制的“创伤解药”。
莫言说:“文学不是安慰,是让伤口看见阳光。”这阳光,是史铁生在轮椅上叩问生死时的澄明,是苏轼在赤壁赋里“寄蜉蝣于天地”的超脱,更是每个写作者在深夜孤灯下,将个人的苦难提炼成人类共同记忆的勇气。就像敦煌的画工在幽暗洞窟里描绘极乐世界,文学家用文字在生命的泥沼里种下月光,让后来者能循着这束光,在自己的“山丘”上刻下属于人类的星图。
站在时间的河岸回望,所有的苦难终将成为褶皱的旧书。而真正的豁达,是学会在褶皱里种月光,把伤疤磨成照见星空的镜子。当我们能笑着说起那些曾让自己痛哭的故事,不是因为疼痛已淡,而是因为我们懂得:生命的厚度,正是由这些深浅不一的伤痕铸就;而文学的温度,恰是让每个灵魂在“无人等候”的荒芜里,看见千万个灵魂曾在此处刻下的星光。
这或许就是刘楚昕们的终极启示:越过山丘的意义,不在于抵达时的欢呼,而在于沿途拾起的石头,都已被磨成照亮黑夜的星星。(陈化先)
▲图片来源视频截图